梦境种植园

【STUCKY】雁北引(一发完)

这里是梦境种植园,来接23:00这一棒啦!

小寒时节,雁北引。

古人认为候鸟中大雁是顺阴阳而迁移,此时阳气已动,所以大雁开始向北迁移,此曰雁北引。

下一棒 @Tom 

接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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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热醒的。

他在布加勒斯特的安全屋,壁炉管用的很,火烧的旺,屋子里温暖的让他有些不习惯。

 

冬日战士。

人们都这样称呼他。冬日里让人闻风丧胆的幽灵。

 

他早已经习惯了极度的寒冷,冷冻仓里长期低温的环境让他变得麻木迟钝,所以在他极少数的清醒时刻,他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灵魂和记忆被冻进了一副躯壳里囚禁了起来。

比起去寒冷而遥远的北方,被派到赤道一带执行任务会让他产生下意识的生理和心理抗拒。

太热了,热得让人焦虑,让人感到危险,让他觉得被冰封住的躯体正在融化破裂,让他感到恐惧,转而变得暴躁,不受控制地攻击九头蛇安排到他身边来看管“资产”的人。

 

史蒂夫罗杰斯

这是在他记忆趁机出逃时,脑海中浮现的名字。

在这七十年里,他偶尔的、瞬间的清醒,都能看到这个名字,有时,也会有一张有着灿烂金发和蓝色眼睛的模糊面容一闪而过。

他在冷冻仓门上蒙着的白雾上,在西伯利亚冬夜的雪地上,一遍一遍地写下这个名字。

他还想不起来这个名字是谁,但他知道,他应该记住他

可是很快,他的脑子又被搅乱了,只剩下脑子里滋滋的电流声和冷冻仓门上一点水珠淌过的痕迹。

 

壁炉噼里啪啦地响着,他睁着眼睛长久的坐在黑暗里。

他终于想起了那个名字到底是谁,也终于看清了那个出现在脑海里的模糊面容。

那个金发男人,站在航母上把盾牌扔下,告诉他,你的名字是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你从小就认识我。

那个男人站在桥上,漂亮的蓝色眼睛就那么失神地望着他,叫他——

巴基

 

他的记忆还是破碎而混乱的,他只能把零星的东西记在笔记本上防止自己忘记,比如史蒂夫是美国队长,史蒂夫是好人我不能杀他,史蒂夫是我的朋友。

关于他自己,能想起来的很少,他似乎在身上找不到一丁点属于“巴基”的东西。

 

但他知道去哪儿找。

 

 

“他在机场。”娜塔莎把手机举到史蒂夫的眼前,这才将他的目光从那份档案上摘下来,“到莫斯科的航班。”

史蒂夫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模糊的照片,眼睛有些干。

他的巴基,正努力压低鸭舌帽的帽檐,避开所有人的目光。

娜塔莎基辅的朋友弄来的那份档案,这几天他一直没离手,反反复复地看了不知多少遍,但夹着巴基照片的那一页,他始终没有翻开。

 

他曾经以为巴基死了,觉得自己也随他死去了,他开着即将坠毁的飞机坠入冰河,全速向下俯冲,七十年后面对“为什么不在坠机之前跳下去”的问题哑口无言。说实在的,他甚至没有去想一个办法让自己从飞机上逃下来,他只想着,他不能让他的巴基独自一人留在冰冷的1944年。

他从一个长长的梦里苏醒过来,收音机里播报着道奇队的比赛,他一度认为自己回到了布鲁克林那个燥热的午后,稍一偏头就能看到那张扬着灿烂笑容的漂亮脸庞,正在为一个漂亮的触地得分欢呼,还不忘朝他眨眨眼睛,手中冰汽水的玻璃瓶壁上挂着凝结的小水珠,像极了那个漂亮健壮的青年额角闪着的晶莹的汗珠。

一段时间之后他才猛然发现,收音机在这个时代已经过时了,就像他一样,被时间残忍地抛在了一个不属于他的新新时代,孤身一人。

他花了几个星期的时间,勉强学会了怎么使用智能手机,电脑和互联网还在摸索当中,他随身带着笔记本写下年轻人推荐给他的电影音乐和听到的新鲜词汇,他还是选择这种更老派的方式,因为他始终没法习惯用手机记录些什么。

山姆,还有那个酷似他老爹霍华德的小胡子男人,那些年轻人,努力拽着他不让他与这个时代脱轨,却难以真正理解他。

真正理解他,与他有着相同经历的唯一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可谁能想到命运把他还回了自己眼前,他这次怎么能再放手呢?

 

“西伯利亚。”

史蒂夫手指点了点冬兵档案上那个老式字体印刷上的地名。

 

 

西伯利亚。

遥远北方的极寒地带。

终日呼啸的风雪,掩盖了无数慌乱的脚印、恐惧的眼泪和带着铁锈味的血迹。

积雪覆盖下旧日的九头蛇基地,锈蚀的铁门和模糊不清的密码锁按键,结霜的冷冻仓内还沉睡着九头蛇的“武器”,暗门后的文件柜上落满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写着年份的标签早已发黄。

在那里,有一份极其机密的文件,记录着九头蛇最引以为傲的“资产”——冬日战士所有生平和任务记录的档案。

 

西伯利亚。故乡。

九头蛇把这两个词强行灌输给巴基,趁他的脑子被该死的洗脑机器搅得乱七八糟的时候。

可他现在知道了,西伯利亚不是他的家,充其量算是九头蛇制造武器、储存资产的地方。

虽然他现在还想不起他的家叫什么名字,但他知道,那儿有炎热迷人的夏日和飘着大雪的冬夜,有可以同好友分食的双色冰激凌,有孩子们最爱的游乐场,小摊上的热狗,最棒的面包店,在那儿他与那个有着灿烂金发的男人一起度过了美好的少年时代。

所以他像一只落单的孤雁,一直往北飞,寻找家的名字。

 

铁臂触碰不太灵敏的密码按键,发出了尖锐的“镪镪”声。

铁门轰然打开,积雪和铁锈的碎屑落下来。

巴基举起枪,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迈进去,感应灯一个接一个亮起,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了黑漆漆的房间。

巴基脑海中下意识的恐惧和排斥似乎被触发机关唤起了一样,刺眼的灯光、白晃晃的大褂、骇人的洗脑椅,似乎有一股电流穿透大脑皮层,头痛得厉害,耳边又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声。

巴基能感受到自己的嘴唇在微微颤抖,铁臂上的金属页片因自己的紧张紧紧咬合着,肩膀上的连接处开始疼了。

周围静的要命,巴基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他活动了一下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甩甩头让自己冷静一点,这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巴基。”

超级士兵的惊人反应力让他迅速转身,将枪口对准了身后那人的胸口。

心脏位置。

却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将手臂上的力卸了几分,枪口冲向了地面。

按道理讲,作为一名顶尖的杀手,他深知,抬起枪口的那一秒钟就足以让他和目标的主被动关系颠倒,可没办法,他的心抢先一步告诉他,你可以信任眼前这个人

 

此时眼前这个人,正拿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看着他,眉毛拧在一起,活像一只委屈的大狗,短短的金发乱蓬蓬的。

可偏偏盾牌就那么拿在手里耷拉着,将全身暴露在枪口之下,将一颗鲜活的心脏毫无保留地全部交付于他。

看到巴基将枪放下,史蒂夫轻轻地往前走了一步,巴基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却没有做出任何其他动作。

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只有半臂那么长,史蒂夫甚至可以看到巴基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微微翕动,试图盖住眼底的情绪,可那双好看的绿色眸子里翻起的暗涌全落进了史蒂夫的眼里,在他心里搅起一阵漩涡。

 

史蒂夫拒绝了娜塔莎和山姆想要一同前来的好意。

巴基现在就是一只受惊的猫咪,从捕兽夹中侥幸逃脱的受伤的小兽,面对史蒂夫的时候都会亮出利爪摆出防御的姿态,任何一个其他的人都会把他吓跑,躲进黑暗的角落任谁也找不到他。

所以史蒂夫只身前来,在他觉得足够安全的时候一点一点靠近他。

 

“巴基。”

史蒂夫再次叫他,声音由于两人之间缩短的距离放得更低了些,温柔地在两人之间半臂的空间里从这头传到那头,让巴基想起了阴冷的军营帐篷里那张小小的行军床,注射了超级士兵血清的史蒂夫就像一只行走的火炉,怕冷的巴基总是和他挤在一张行军床上,紧紧地挨着他,史蒂夫会轻吻他的唇和眼睛,会贴着他的耳朵温柔地、黏糊糊地叫他巴基、巴克,打在他耳侧的气息滚烫,像一只火苗的蓝色外焰,舔舐着他耳后柔软敏感的皮肤。

“你知道我是谁吗?”史蒂夫前倾着身体,看起来像是在哄一只流浪的猫咪。

“你是史蒂夫。”

“告诉我,你怎么回到这儿来了?”史蒂夫皱起眉,仿佛这是一件天大的事,这让巴基不由得跟着他皱起眉毛。

“找东西。”常年的冰冻、洗脑,几乎一直戴在脸上的面罩,只需要狠辣手段不需要说话的冰冷任务,哪怕是说话也全部是俄语,这让巴基尚且停留在单词和短句层面上的交流。

“找什么?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巴基沉默了几秒,开口:“找档案。找我的过去。”

 

巴基举着枪走在前,史蒂夫持盾走在他的斜后方,随时准备着举起盾牌保护巴基和自己。

这种不言自明的默契,哪怕时隔七十年,依旧是出自下意识的,就仿佛回到了上世纪四十年代的战场,队长和他的中士永远是战场上的最佳拍档,一个以盾牌为武器冲锋陷阵,一个永远稳稳地端着狙击枪照看他的后背。

他们就这么摸索着找到了档案室,在一个贴着“绝密”标识的柜子里找到了一本厚厚的档案。

灰尘随着档案被拿出的动作胡乱飞扬着,牛皮纸的边缘早已泛了黄。

巴基犹豫了一下,翻开档案,右手有些微微颤抖。

 

第一页上写着: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第107军团

中士

1917-1944

布鲁克林,纽约,美国

……

还有一张军装照。

穿着军装的年轻中士,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可已经能够看出坚毅的眉眼和硬朗的下颌线,一双漂亮清澈的绿色眼睛温和地弯着,唇角也弯出好看的弧度,分明是含着笑意的,是个神采奕奕的青年人。

巴基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开,他还是没法将自己同照片上的这个人联系在一起,于是他将目光投向那个用老式打字机印出来的铅字上:布鲁克林

这才是他的家。

当候鸟对气候的敏锐觉察力感知到了已无法被寒气掩盖的暖意,他将收拾好被一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摧残得不成样子的羽翼,向北迁徙,回到自己的家乡。

哪怕孤身一人,哪怕双翼残破。

更何况,他不是孤身一人

 

他翻开第二页:

冬日战士。

1944-

西伯利亚。

一级。

……

 

右侧用鲜艳过头的红色字体赫然写着:任务报告,看起来触目惊心。

其实他都记得,在赤道地区的沙漠里、在郁郁葱葱的的热带雨林里、在极地的冰盖上、在最盛大的宴会上、在人迹罕至的小巷里、在偏僻的树林里,他看着他的“任务”一脸惊恐地死去,每个名字、每张脸他都记得一清二楚,那一双双渐渐失焦的眼睛总在午夜梦回之际折磨着他。

但这些,用白纸黑字清晰地记录下来又是不一样的感觉,时间、地点、名字,几行铅字,最后的一句“任务完成”,更具象化地引得巴基呼吸急促起来。

一只手轻轻抚上巴基准备翻页的左臂,几乎是同时,巴基感觉到肩膀上的连接处一紧,铁臂的金属页片开始紧合,发出冷冰冰的机械声,金属臂还是会下意识地对外界刺激做出防御反应。

那只手没有松开,反而开始用指腹慢慢地摩挲冰冷的金属臂,根本没有想过那只金属手臂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一个成年人的手臂像撕纸片一样撕下来。

那只宽厚温暖的手,和温柔得如同摇篮曲一样的抚摸,让金属手臂也慢慢放松下来,页片缓慢地开合,像是在睡眠中均匀呼吸那样。

“巴克……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被控制了,你不必……为此自责。”史蒂夫合上那本档案,试图将它从巴基手中拿过来。

“可这些始终是我做的。”巴基摇摇头,不松手。

“巴克……”史蒂夫叹气,话还没说出口,突然被猛烈的晃动打断了。

 

档案室的灯光开始急速地闪烁,排风口的扇叶开始转动,红色的警报灯在两人脸上投下斑驳可怖的阴影。

史蒂夫和巴基迅速侧身靠在一起,举起武器进入战斗状态,史蒂夫甚至可以感受到身侧人的身体随着急促呼吸的起伏。

就这样过了半分钟,没有敌人,没有强行闯入,周围开始变得安静,空气里只剩下两人逐渐同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突然,伴随着“滋——”的一声刺耳的电流声,一个冰冷的机器声响起:“由于绝密档案被强行侵入,现启动自毁保护装置,距离爆炸还有十秒——罗杰斯队长,巴恩斯中士,倒计时开始了哦——十,九……”

哪怕是没有音调的机器人的声音,也非常轻易就能辨认出,声音的主人是那个占据了两人七十年噩梦的,左拉。

一瞬间,雪山,悬崖,火车的轰鸣,回荡在山间的惨叫和嘶吼,睁开眼睛时看到的邪恶的笑脸,全部翻涌起来。

六——

五——

四——

没时间了。

史蒂夫一把搂过巴基,竖起盾牌护在两人身后。

强大的冲击波推着两人向前摔去,热浪、玻璃与金属碎片、纸屑、灰尘,短短几秒,随着汹涌而来的记忆往四面八方飞散。

说来是奇怪的,巴基紧闭着眼睛,感受着那只强壮的手臂紧搂着自己的腰,这时候本应该是大脑空白的吧,可为什么大量的记忆会在几秒之内全部袭来,上世纪的战场,震耳欲聋的轰炸声,就在身后落下的炮弹,一架接一架驶过的战机,狙击枪发射出子弹那一瞬间的后坐力,那个永远冲在最前面、不怕死一样的身影,那个打架永远不知道逃跑的傻瓜,那个来自布鲁克林的金发小个子,他的挚友,他的爱人,他的家。

他们双双摔在地上,巴基睁开眼睛,偏头盯着这个金发男人,永远会把盾牌举过头顶保护他的这个人,此刻手臂还紧紧地扣在他的腰上不肯松开。

“巴基,快,先离开这里。”

两人踉跄着从一地碎片中爬起,快速跑出基地,在空旷的雪地上停了下来。

基地里已燃起大火,火舌正舔舐着基地为数不多的加固窗户,从外面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火光。

 

两人并排站着,肩膀挨着肩膀,风雪比来时小了些。

“档案……没能拿出来。”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巴基手中的档案脱手飞了出去,在大火中燃烧成了灰烬。

“巴克,”史蒂夫面对着巴基,两人之间只有一拳的距离,史蒂夫甚至可以听到巴基的呼吸声,“那些东西不应该成为你的噩梦,你只是被控制、被当成武器利用了,那并不是你本意,那些罪恶,属于九头蛇,不属于你,你是无辜的,你没有错。”

史蒂夫靠近巴基,拿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巴基低垂着眼睛不肯看他,只小声地对他说:“我不是巴恩斯中士,我的意思是,我还是想不起关于他——过去的我的很多事情。”

“哦,巴克。”史蒂夫笑了,随即吻住巴基,过了许久,得到了他些许僵硬的回应,西伯利亚的雪落在两人的肩上头发上,落在了睫毛上,随即化成水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此刻,他们是史蒂夫和巴基,是七十年前躲开所有战士目光在角落里接吻的两个青年人,也本应该是1945年在时代广场上用一个吻庆祝胜利的罗杰斯队长和巴恩斯中士,一个迟到了七十年的吻,终于在西伯利亚的雪地上完成。

“巴克,”两人额头相贴,海洋包裹着森林,“想不起来没有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来慢慢回忆。我们可以回家。你想回布鲁克林吗巴基?虽然我在神盾局的薪水还暂时支付不起布鲁克林的房子,但没关系,我们可以想办法。”

“或者,我们也可以隐姓埋名,以全新的身份度过我们不为人知的余生。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当流浪汉,我不在乎,区区代价。*

 

 

Fin.

 

*出自漫画《美国队长:过时的人》03卷(史蒂夫罗杰斯经典情话了属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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